动力性倾听是一种临床时刻,它是涉及来访者驱力、欲望、情感体验、客体关系模式、心理防御及无意识主体愿望的倾听。相对于来访者表面的语言和情感而言,动力性倾情更为关注的是语言背后的欲望和语言之外的语言。也可以说,动力性倾听关注的是言语中转瞬即逝的真相与本质,治疗师试图将自己放到来访者的位置上,透过来访者的眼睛与看世界,即:动力性倾听以“同理性神入”为前提。治疗师不仅关照来访者的话语,而且会敏感关照来访者的移情及无意识意涵,它揭示来访者的思考、需求、愿望与情感,是治疗师与来访者的无意识相遇。
进一步说,治疗师在动力性倾听时,一般会有三个具体目标:(1)从无意识或心理功能的角度去理解患者的言语行为,追溯其思维、幻想、感觉、行为和冲动的无意识的起源;(2)将各种症状符号通过分析还原形成有意义的内省(或概念化的)链条,将过去和现在、意识和潜意识的片段拼接,形成具有连续性整体的无意识主线,用于理解患者当下的生活;(3)将上述过程中获得的内省或概念化,转化为患者能理解和接受的言语内容传达至患者。这个过程中,分析师需要确定哪些被披露的材料是用于这种传达目的的,因此,治疗师须对患者的言语材料需要保持敏感。
什么是均匀悬浮注意状态?治疗师在倾听患者言说时,不把注意力专门聚焦于任何事情上,而是平静、专注、非评判地倾听和关注所有材料,这一状态谓之“均匀悬浮注意”,它是动力性倾听的基石。均匀悬浮注意状态是与“自由联想”相类似的姿态,以确保治疗师将每一次倾听都当作一次新的探索,不带有治疗师的主观记忆和期待,暂时搁置先前的看法、感受、情绪和经验判断,保持当下的直觉和明证性。如果治疗师预先就把注意力选择性地集中在某些方面,就意味着在患者言语材料出现之前,治疗师就对材料进行了选择,这种选择性反映的是治疗师的个人的偏好和期望,而与患者无关。弗洛伊德曾警告说:“这种情况绝对不能出现。……如果在选择后出现了这种个人的期望,就会有永远发现不了什么东西,而只是发现了自己已经知道了的东西的危险……”弗洛伊德这段话是说,分析的过程变成了验证治疗师已有知识的有效性的场域,而不是探索患者的无意识。因为患者的无意识是治疗师和患者都不知道的,而不是你预先就知道而患者一无所知的东西。
为了保持这一状态,治疗师需要注意:(1)倾听时应将注意力保持在悬浮、均匀、自由的状态。这里的悬浮强调“有距离”和“无预设”,含有悬置自我的意思;均匀强调“无选择”或“无偏好”;自由也可以理解为无限制、漂浮的意识流扫描。(2)对患者的话语,治疗师无需刻意强记,非刻意的、非针对性的注意可以抑制分析师自己的偏见和投射,跟随或紧贴患者的思绪和言语。同时,也有利于促使分析师觉察自己的联想、共情、直觉和内省,并在“悬浮注意”和“理性思维”之间来回摆动,融为一体。要注意,在分析过程中做笔记会严重干扰均衡悬浮注意,逐字逐句的笔记更是禁忌,必定会扭曲分析师的注意力。分析师是一个理解者和领悟的诱导者。在倾听中不断内省,不断运用悬浮注意,节制情绪,饱含同理心,并富有耐心,这种有效的倾听常常需要治疗师暂时放弃科学的、理性的思维干扰。
(南岛/向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