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某种尚无法证实的动机,人们倾向于保留或收集某些物品,以缓解某种焦虑,或者借此获得某种满足。其中,“强迫性囤积”就是这样一种广泛存在的有趣现象,虽然此类行为多见于老人特别是高龄老人,但也不时出现在一些年轻个体身上。
雪莉,24岁的姑娘,就是一位乐此不疲的强迫性囤积爱好者。
在过去的7年中,雪莉保存了几乎所有的东西,除了用过的纸巾、口香糖包装纸、被撕破的电影票和生活垃圾之外,她几乎不会扔任何东西。她保留许多日常用品,譬如纸袋、报纸、杂志、写给自己的笔记和列表、广告单、包装盒、纸袋、空的瓶子和各种广口瓶、所有的邮件。即便是自己不再穿的衣服,也不会扔掉或捐出去。一些几乎从没打开过的邮件,也在囤积之列。
她什么都留着舍不得丢弃,以至于家里的卧室已经成了巨大的垃圾场,堆放着她收集的各种东西,到处都是随地散落、堆积和装箱的东西。从卧室的门到床的中间有条狭窄的过道,但即使在这条过道上,还是会踩到邮件和报纸。过道以外的地方完全没有供人走路的空隙。
家里其他地方也堆着她的东西,她不允许丢掉这些东西,并且一天天堆积得越来越多。
有统计研究发现,大约有10-30%的强迫症患者会出现强迫性囤积行为(Steketee & Frost,2004)。另有一些研究指出,强迫性囤积者大多数并无其他强迫症状,关联较多的主要是强迫性仪式行为。也就是说,强迫性囤积和强迫性仪式行为经常一致出现,据此我们可以将“囤积”视为“仪式”行为的一种,而不是将其看作完全不同的症状。
与一般的强迫症患者不同的是,强迫性囤积者的生活环境十分杂乱无章,严重缺乏基本秩序,这种混乱甚至会影响到一些他们的日常活动,例如打扫卫生、烧饭、走动或起居。这种糟糕的状况是其他强迫症患者身上所没有的。
强迫性囤积不仅给当事人的生活和健康造成影响,更主要的是对家庭关系和邻里相处构成妨碍。可以设想,如果囤积者(多见于老人)将无用的垃圾放置走廊、过道等公共区域,势必对邻居他人和保洁人员造成不良感受,影响小区形象。大多数囤积者因为过度囤积自己的物品,不愿意清理和丢弃,而被他人视为行为怪异、病态和固执。
从更宽泛的文化现象角度考察,凡不是基于投资、赚钱而是基于个人心理需求的对陈旧物品的广泛性或特异性收集,包括集邮、对古董旧货的收集等,都可以归为强迫性囤积范畴。也就是说,一般人囤积某类物品,是因为这类物品有实际价值(包括经济的、社会的或审美的),强迫性囤积者没有这样的行为动机。
对强迫性囤积行为的治疗干预难度很大且预后不好,那些适用于一般强迫症的方法(譬如,暴露疗法和反应预防的行为治疗方法)对他们没有任何效果。心理动力学的分析还原也难以对其有真正帮助。因为在当事人看来,这些囤积行为不是问题。
通过“神经成像”研究发现,强迫性囤积者的大脑特定区域的活动似乎与一般的强迫症患者很不相同,于是有人认为它不是强迫症,而最多算是强迫症的一个亚型或变体。这一临床研究提示我们,强迫性囤积和强迫症的心理病理过程也应该很不相同。
和强迫性囤积类似的另一类强迫现象是“强迫性抽动”,或者称之为“慢性运动性抽动症”,这类强迫现象发病较早,常在儿童期,偶在青春期,多见于男孩。依据已有的解释,此类抽动症强迫往往被理解为与“性”和“攻击性”有关,并且还与追求“对称性”和“精确性”有关,由此让我们将此类抽动症进一步与“图雷特氏综合症”联系在一起。图雷特氏综合症是一种严重的慢性运动和发声痉挛,这一疾患与遗传因素关系较大。研究发现,大约有23%的图雷特氏综合症患者的直系亲属中有人被诊断为强迫症……。
这些看法可能离真相相去甚远。实际上,无论是强迫性囤积还是慢性运动性抽动症,可能都与强迫症并没有必然的关联,只是症状的“仪式性”和“重复特征”与强迫症相似,从而让人们产生一种认知上的混淆。我们有理由认为,无论是强迫性囤积,还是慢性运动性抽动症,此类症状不一定是强迫症的亚型或变种,而是另一类更有临床研究价值的问题——原始强迫。
实际上,我们对于焦虑、恐惧相关的心理疾病的病理发生机制所知甚少,譬如日本提出的“恐人症”又称TKS,就是一个例证。与一般的社交恐惧不同,TKS患者担心自己会做一些使他人感到尴尬或者被冒犯的事情,譬如害怕自己脸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影响到他人,或者担心直视他人给对方造成压力,或者自己的某个躯体缺陷给他人造成不适,等等。这类患者的主观逻辑是,他们害怕自己给他人造成羞愧而采取社会回避,而不是害怕来自他人的威胁。不过,TKS患者还存在另外两项常见症状:(1)对目光接触和对脸红感到恐惧或者还患有(2)躯体变形障碍。
我们对人类精神疾患的成熟知识还十分单薄,即使已有一些个案认知,但大多属于想象或假设,需要通过更多的临床实践进行证实、证伪、修正和完善。
(向程摘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