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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老焦虑:生理的,还是心理的?

向程 2017-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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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到50岁时是什么样子?60岁、75岁呢?对于远未接近这些年龄的人来说是难以设想的。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一部权威的著作能够提前告诉我们,中年以后是什么样子,应该怎样安排自己的日常生活。包括事业、家庭、爱情、生活起居与个人嗜好,一切皆因人而异,各有各的人生秘诀,没有统一的生活参照。

  但另一方面,大量的医学信息、资讯,以及家人的话语与叮嘱,一再强调中、老年人应该如何尽早戒除不良嗜好,保养身体,关注健康,似乎我们的生命在年过半百之后,就会一下子变得脆弱起来!这是一种来自环境或他人的衰老暗示。就我本人而言,虽然平时没有特别地去感受和思考衰老问题,但在最近就诊的来访者中,一些带着孩子来的,她们开始让孩子叫我“爷爷”,而不是“叔叔”或者“伯伯”了,这多少让我有些惊讶:“我真的有那么老吗?”不禁有些焦虑。不过对于一个年过五十的人而言,这种情形是难以避免的。

  不管我们承认还是不承认,接受还是不接受,从生理医学的角度说,衰老是中年以后的必然趋势,是一个生物学事实。

  其实,真正给我们生活带来困扰的不是生理上的衰老,而是对衰老的心理反应。人们对于衰老,因当事人对生命过程的理解不同而显示出不同的反应,而在所有的反应中,一些是接受,另一些则是抗拒和回避。我们把对衰老的抗拒和回避反应称之为“衰老焦虑”。譬如,老同学一见面聊天,说到彼此近期的状况时,经常听见这样的感慨:“哦,我现在已经不行了,雄不起啊!”对方可能会否认或安慰:“哪里哟!可别这么说,你小子还年轻着呢……”这实际上变相地表达出对衰老现象的心理抗拒,反证了“衰老焦虑”的存在。

  人本主义心理治疗家卡尔罗杰斯在他75岁的《自述》中写道:“我很清楚自己明显老了。但是在内心的许多方面我与过去仍然还是同一个人,既不老也不年轻……” 罗杰斯在65-75岁期间表现出独有的学习性、活跃性、探索性与创造性,他创立了“人类研究中心”,举办了“以人为中心疗法”的深度工作坊,并且撰写了比过去的任何十年都要多得多的论著,包括出版了4部专著,约40篇论文和几部录像片。由此看来,“不服老”是对衰老的抗拒,本质上说是关于衰老的焦虑反应,而承认自己衰老的事实,坦然面对,又不因为衰老而放弃自己的主动追求,是一种比较好的心态。

  所以,判定一个人在精神上、心理上是否衰老的直观的方法,是看他(她)对“衰老话题”是否做出敏感的反应,以及是否放弃主动生活的态度,而不是看他(她)是否承认自己已经衰老。

  “衰老焦虑”的表现方式可能是外显而直接的,也有可能是隐秘的象征性的,尽管每一种表现都跟生理上的不适及生活中的某些现实变化有关联,但“衰老焦虑”绝不等于衰老事实本身。也就是说,临床观察中发现的各种各样的衰老反应,绝大多数属于精神或心理衰老现象,而不是单纯的生理问题。

  中年以后的“衰老焦虑”主要有6个方面的典型表现:

  ⑴ 疑病暗示:身体发福、体力下降,衰老带来不良的躯体感受,关于疾病的自我暗示增多,导致特异性或者广泛性的疑病焦虑频频出现。

  ⑵ 睡眠障碍:失眠或者嗜睡,带来对入睡问题的各种焦虑反应,出现“强迫重复型”失眠,即因担心失眠而带来恶性循环式的、持续性的失眠。

  ⑶ 自我怀疑:食欲及性欲减退,引发生活倦怠,怀疑自己的性能力与性魅力,诱发各种心因性的性功能障碍。

  ⑷ 双趋效应:意识到新的“竞争者”出现,导致“昨日黄花”型自我体验增强,由此引发关于职业的、社会的、情感角色的不安全体验,表现为“回避”和“控制”并存的双趋反应。

  ⑸ 心理退行:作为对失去安全感和对外部世界把控力的补偿,生活上表现出对家人的病理性依赖,情感诉求剧增,甚至出现“老还小”等行为特征。

  ⑹ 神经性过失:孤独寂寞、空虚无聊、敏感多疑,记忆力减退,自我价值感丢失,情绪自控力减弱,频繁出现口误、笔误、遗忘和其他神经性失误行为。

  那么,作为一种的心理反应,“衰老焦虑”是意味着什么呢?美国著名的存在主义哲学家罗洛梅曾经风趣地说:“在没有什么可焦虑的时候,人们总是试图焦虑点什么。”这句话道出了“衰老焦虑”的本质,即:基于一种潜意识的自救本能,“衰老焦虑”是对“关系脱落”和“价值丧失”的一种代偿,它促使人们在令人痛苦的焦虑中发现人生新的起点,重建生活的价值与意义。Z女士的故事就是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案例。

  Z女士48岁,来自一个美丽的山城,依靠和妹妹一起共同创业十余年,现今拥有一家颇具规模的百货超市,一个看似美满的三口之家:丈夫是一位成功而忙碌的地产商人,年满19岁的独生女儿在当地一家著名的大学就读金融专业。问题是,就在女儿上大学之后,Z女士出现了被称之为“惊恐发作”的焦虑症状:她常常没任何缘由地出现恐慌、躯体不适、头脑发懵、手心出汗、食欲下降、失眠心悸;并且脾气暴躁,伺机与丈夫发生冲突;身体很快消瘦下来,并且怀疑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过去她很感兴趣的业余活动——打麻将——已无法调动起她的任何兴趣,甚至一坐上麻将桌,上述症状就会猛然袭来。

  于是她放弃了过去已经习惯了的人际交往模式,将超市交给妹妹全权打理,自己专心致志于就医看病。同几乎所有的神经性焦虑患者一样,Z女士尝试了各种医学手段来治疗自己的躯体不适与焦虑症状,结果没有疗效,最后来看心理医生。

  她说自己来看心理医生的理由,不仅因为上面那些折磨她的症状,而且因为自己这种焦虑症状和悲戚情绪,已经严重地影响了女儿的学业。每逢周四或周五,Z女士就急切地盼望女儿回家团聚,而到周日下午母女离别的时候,她就会情绪激动,依依不舍,甚至泪流满面。她完全不能理解自己的这种情绪:“那种感觉真的很糟糕,就像生离死别!”

  “女儿呢,会有什么情绪反应?”

  “她不敢看我的眼睛,心神不宁,几乎是回避着跑开的。我知道她是舍不得丢下我,因为我一直生病,好不了,这让她忧虑不安。”

  “那一刻,你觉得自己是母亲,还是个孩子呢?” 我试着问她。

  “对,您说的对,我就是不像妈妈了,倒像是孩子。而女儿,她也会说些安慰我的话。她上周告诉我,要是我一直不见好转,她就休学回家来照顾我了。”

  本是一种平常的周末告别,却被Z女士体验为“生离死别”,显然不符合常理,这说明在Z女士过去、既往的生活中,关系特别是母女之间的亲密依恋关系对于她来说是多么重要。

  原来在Z女士的眼里,丈夫是一个努力工作挣钱的人,对家庭也很有责任心。她告诉我,丈夫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在感情生活上,都没有任何可以让她不放心、不踏实、不安全的事情,夫妻之间唯一的问题是缺乏情感交流。丈夫在家的时候,除了在日常生活方面需要妻子的照顾之外,其余时间总是沉默寡语,甚至闷闷不乐,不太关心妻子的疾苦,夫妻关系疏离。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Z女士和女儿之间亲密而纠结的关系。一方面,女儿从小到大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只给母亲交流而不会告诉父亲,母女之间可谓无话不说,而且情意绵绵;另一方面,女儿又经常性地与母亲发生口角,让彼此都很伤心和愤怒。相对而言,女儿与父亲则只有偶尔的言语冲突,这种冲突的模式是,父亲先“没话找话”似地凑过来说句废话,譬如问及学习情况,女儿立即用十分对立、不满、愤怒的话拒绝父亲,经典的台词是“你,少来管我!”

  而且,Z女士在幼年,曾经有一段和父亲分离的历史,这带来一个问题,总是与母亲和妹妹这样的女性亲近,而疏远父亲那样的男性。

  由此看来,家庭中的唯一男性——Z女士的丈夫——因“母女合谋”而被彻底“边缘化”了,在许多年前就成了无人问津的家伙。而Z女士呢,则成了“最重要的人”,是女儿实际上意义上的唯一监护人,母、女之间可以充分实现亲人之间的爱、关怀、需要、合作与交流。

  这岂不正好!Z女士却说:“不行啊,女儿不会始终不离开我啊,其实她已经开始看不惯我了,不正眼看我,自从上了大学,就好像在躲着我,或者和我作对,好像我是个‘瘟神’或‘灾星’似的……”

  Z女士身上的各种衰老焦虑症状,指出了她对“关系脱落”以及对“孤独”的恐惧。可以设想,如果任由这样的家庭关系模式继续发展下去,其结果是,她不仅不能回到与丈夫的亲密关系中,而且也会失去女儿。说得更远一点,基于对母亲这个“榜样”的无意识认同效应,女儿可能在今后的生活中,不恋爱、不结婚,不需要任何一个男人,母女相对而泣,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孤独与死亡。

  因此,作为心理治疗的重要举措,我建议Z女士与我保持每周一次的治疗见面,讨论每周中遇到的令她不开心的事情,发现生活新的乐趣,并和她一起面对“失眠焦虑”和“惊恐发作”时的种种痛苦,分析症状的真正原因,帮助她处理日显艰难的家庭关系。而对于Z女士而言,重要的是要让自己从女儿心目中“最重要的人”的心理位置上退出来,转而充当丈夫与女儿之间的矛盾化解者。她需要站在女儿的背后,作为一个情感的支持者而不是一个控制者,帮助女儿去面对父亲,鼓励女儿表达需要和处理冲突,并修通与父亲的关系,达成父女之间的谅解和融合。

  我确信,当她放手将女儿交给了丈夫,实际上,也就替代性地完成了她与丈夫的亲密关系对接,以及内心中女儿般的自我与早年父亲的关系回归,从而治愈了自己。

  欧文亚龙在《直视骄阳——征服死亡恐惧》一书中指出:死亡是孤独的,可以说是人生中最孤独的事,它不仅使你和其他人分离,而且使你赤裸裸地面对第二种更可怕的孤独——与整个世界的分离。按照我的理解,这里的“死亡”一词既指生物学事实上的死亡,也可以指心理的死亡,精神的死亡。因此,在关系中治疗,重建亲密关系,是克服衰老焦虑和死亡恐惧的一剂良方。


(南岛/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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