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splay的兴起,最初是亚文化的,在中国接受度不高, 随着新生代家长逐渐崭露头角,cosplay慢慢抬头,竟变得越来越主流。以前青睐cosplay的青年逐渐长大,而今变成了家长,不仅继续cosplay,也很欣然地接受自己的孩子cosplay。最直接的效果是,让cosplay变得被尊重、更主流。
一个人,若倾向于自恋地活在想象之中,外在的各种症状和事故(也许包括不如意的故事)都刺激着他去学着走向真实,去回归现实生活。而cosplay起着反作用,可以帮助那些无法摆脱现实的人,偶尔发展一下想象力,通过角色扮演去体验想象世界,调和现实生活。
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当你正沉浸在现实嘈杂的生活中,一个“奥特曼”走过来,简直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引起众人的眼球。我们可以猜测下,这个人或许在现实生活中频繁受挫,但在这一天,他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在自己的想象中当了一天英雄,暂时从挫折中解脱出来了;也或者,这个人想在对于自己来说特殊的某一天,换一个自己梦想的“角色生活”,作为一种庆祝或者庆幸。
听起来很可笑,但是仔细一想,如果自己不开心了,自编自导cosplay一天就能小小地治愈一下自己,何尝不是一种智慧?或者,一个人最大的爱好就是cosplay,拥有爱好,也是生活中一件美好的事。
在如今的互联网时代,这个爱好甚至在青少年中变得越来主流。cosplayer通过穿着特定角色的服装、化妆、角色扮演和情景模拟,来再现虚构作品中的人物。人物常常来源于动画、漫画、游戏、电影、电视剧、书籍以及其他流行文化元素。所以,cosplay不仅仅是简单地穿上服装,还涉及到化妆、道具制作、表演等多个环节,cosplayer通常会尽力还原角色的外观、性格和动作,实在是一种另类不已的创作。
cosplay的世界也是现实世界的,cosplayer虽然跟随角色进入到二次元中,但也保持与现实的连接,他们需用到自己设计服装、化妆以及表演的能力,以各自的心理驱动,不断精进他们的能力,为的是在现实的世界,携角色向他人展示自己,与圈内人实现社交上的连接,以及进行二次元文化的交流。这是cosplay在现实层面的价值——它不仅仅是二次元的。
若非要往深处讲的话,谈到动机,Cosplay活动中有一种意识/潜意识的动机是——镜映自己。
古代波斯诗人鲁米有一首诗写道——
“每一秒钟,他都会对着镜子鞠躬。
如果有一秒钟,他能从镜子中看出里面有什么,
那他将会爆炸。
他的想象,他的所有知识,乃至他自己,
都将消失。
他将会新生。?”
cosplayer们通过动漫、游戏、电视剧,看到一个角色,心动了,这个角色走进了自己的心里。这里也分两种情况:一是,这个角色和自己太像了;二是这个角色简直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这两种类型,一般来讲前者是自恋水平偏高的,潜意识觉得自己很厉害;而后者则是自恋水平偏低,潜意识不太喜欢自己,总想改变自己。
前一种倾向,是一种认识自己的方式。相信大多数人在观看作品时都有“这不就是我吗?”的体验,认为看到某个角色仿佛发现了自己,通过这个角色启发了对自己的认识。而cosplayer因为对认识自己/自恋的高度热情,去cosplay这个角色,进一步强化对自己的认识,或享受自己爱自己的自恋感觉——找到这个心仪的角色,仿佛找到了一个队友,和这个角色一同巩固“我的世界”。
后一种倾向,则体现出一种人格“找补”或称“补偿性认同”,多体现出对当下自己的不满意,对自己有一种超我的要求,希望活成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更优秀的自己——自己本身是感性的则迷恋理性的人,自己本是懦弱的则迷恋坚定的人,自己是张扬的则迷恋内敛的人……如在电影《搏击俱乐部》中,正经历中年危机的杰克在寻找危机出口的过程中,幻想出一个与自己人格特征完全相反的朋友,这个角色刺激着他蜕变,带动着他穿越中年危机,当他即将度过危机时,他杀死了这个相反的角色,最终成为了一个更整合的、完整的自己。
两种倾向,是不同类型的人的选择,他们以完全相反方向的动机,都走向了同一条道路。如同电影中的杰克一样,多年后,当脱去角色的衣衫,回过头看,任何的角色,都不过是自己成长过程中的一个参与者,角色映射着当下对自己的认识,而目的地都是要去到彼岸——认识自己,成为自己。
无论是谁在喜欢着cosplay,cosplay以正面积极的方式进行着,起到人格整合的效用。在这个过程中,cosplayer可能会产生“自体-客体”的体验,把一个形象内化进心中,有助于建立其自我形象(self),也提供包括陪伴在内的情绪价值。“自体-客体”概念最初由美国心理学家海因茨·科胡特提出,它指在个体心理发展过程中,为了维持其自体(self)的稳定性和完整性而必需依赖的作为陪伴着和养育者的外部对象,这些对象通常是重要的他人,如父母、亲人、闺蜜或朋友等,他们在个体的内心占据着至关重要的地位。尤其是成年后,个体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具体的或象征性的、即时或远离的方式,满足着不同功能的对“自体-客体”的需要,cosplay中的角色便可以以一种象征性的方式实现这种需要。
在cosplay中扮演一个角色,是启动了一场互动,cosplayer与角色之间,通过一种特别的方式融合起来,某一种需要被满足——镜映、理想化、孪生、效能、对抗性等等,或是因为一种回应的获得而激发了活力,进一步增强了cosplayer的核心自体。
但,不管是选择和自己很像的角色还是选择与自己完全不同的角色,cosplayer都可能被不成熟的主体当做“负面逃避”的庇护所,他们有意识/无意识地藏在这个角色里,与这个角色为伍,长期躲避着现实带来的压力,以获得虚假的安全感,从而构成一种潜在的问题。此时,镜映自己的体验消失了,那个可以启动互动、带动学习、抱持、连接、激发活力的角色,变成了毫无生气的傀儡,作为一种躺平式的陪伴,难以与之携手抵达那个统整、连续的自我的彼岸。
(刘艳:南岛心理机构实习咨询师;西南大学应用心理学本科;西南大学心理咨询师技能培训初、中级班结业;南岛精神分析周四小组第24期成员)